從「不對稱作戰」剖析「以劣對優」戰法之研究 褚漢生　將軍 提　　要： 一、「不對稱作戰」理論是美國於後冷戰時期，特別是波灣戰爭之後，基於美國 已失去「相稱」的對手，在高度科技化戰爭條件之下，提出的新戰爭思考。 二、歸納「不對稱作戰」定義：戰爭中敵對的雙方無論兵(戰)力相等或不相等， 運用謀略、欺敵或其他戰略(術)手段。採傳統、非傳統、正規、非正規的方法， 打破敵我戰力平衡、掌握及發揮優勢與改變敵我優劣形勢，避開敵之強點、發揮 本身的強點，打擊敵人的弱點，以達成所望企圖(目標)。 三、以劣對優不對稱戰法剖析：(一)使用人海戰術、(二)採用近接戰鬥、(三)拉 長作戰距離、(四)利用複雜地形作戰、(五)運用謀略求勝、(六)確切掌握時間因 素。 四、運用高科技形成「不對稱」戰爭的作戰期程短促，導致作戰主動權一旦喪失 ，將很難再奪回，首戰的成敗即決定整個戰爭的結局，所以戰前計劃、作戰準備 及奪取先期優勢，比過去更為重要。 五、不稱對作戰的產生雖然與冷戰國際形勢的變化不無關係，然而充分利用資訊 技術於戰場，將是今後軍事高技術化的一個童要趨勢，亦是發展「不對稱作戰」 之基礎。 六、海峽兩岸長期對峙，面對中共強大之軍事壓力，吾人不能等閒視之，必須有 「不對稱」的戰略思維。對台灣而言，「發展嚇阻武力」遠比「維持戰力平衡」 更為實際重要。 關鍵字：不對稱作戰 壹、前言 「不對稱作戰」理論是美國於後冷戰時期，特別是波灣戰爭之後，基於美國已失 去「相稱」的對手，在高度科技化戰爭條件之下，提出的新戰爭思考，希望美軍 在習慣於打高科技、正規傳統戰爭外，應正視低層次、非正規的威脅，以適應未 來可能的戰爭變局。因此，所謂「不對稱作戰」就是相對於對稱作戰而來，它是 不同性質、不同類型作戰力量之運用，針對對手之弱點，以有利於己方，不利於 敵方的方式與較量，代表著軍事思維的突破與戰爭型態的轉變。「不對稱戰爭」 就中共而言：是解放軍近年來積極研究的戰略走向，中共高層相信，未來台海戰 爭，面對優勢的外力介入，必須採取「不對稱作戰」對抗〔註一〕。美國國防部 曾在 1999年的「台海安全情勢報告」中，提及中共軍方在現階段軍事戰略計畫，係以 既有技術資源來發展攻擊敵人弱點之方法，而非指望以嶄新技術裝備達成飛躍式 突破〔註二〕。從中共近年頻繁演訓及軍備武力發展狀況觀察，中共研發高科技 精準武器及不對稱作戰之優勢作為，頗值吾人深省。 後冷戰時期大規模殺傷武器的擴散，對國際安全形成潛在與立即威脅。同時；由 於低成本、低技術的生化武器，助長了非特定政府政權或個人的恐怖份子活動。 從薄富爾之「間接戰略」及共產國家「革命戰法」的論點，可知軍事科技的優勢 ，並不能應付所有形成的戰爭，以往法國於阿爾及利亞、美國於越南、蘇俄於阿 富汗，及近期俄羅斯於車臣的作戰，都是明顯的「不對稱作戰」例子〔註三〕。 「九一一事件」讓美國明確律定軍事改革的重點，反恐戰爭已經喚起吾人對國防 議題的重視，同時由於戰略環境的改變及科技能力的推陳創新，造成「軍事事務 革命」的鉅大變革。因而洞察未來的作戰型態乃當務之急，因為部隊作戰準則、 軍品發展與採購、演訓條件及幹部培養，均與此息息相關。 近年來，各國均偏重於先進科技、監偵平台、通信系統長程轟炸或飛彈打擊能力 的建置，但證據顯示，地面近接戰鬥在未來戰爭有其必要性，尤其是以劣對優不 同層級的不對稱作戰，如何發揮「避長擊短」戰略戰術，實乃吾人應主要的研究 方向。想要在作戰時以智取勝，能清楚分析混沌不明的未來，以史為鑑是唯一務 實之道。本文最主要的目的是從不對稱作戰戰史中體會不同面向分類，進而剖析 如何以劣對優「不對稱作戰」方法，唯有透過歷史教訓，才能真正認識戰爭。軍 事學理必須奠基於過往的已知事實，才能發揮作用，其原因並非歷史會以特定方 式不斷重演，而是顯現戰爭千古不變的特性。 貳、不對稱作戰之意涵 「不對稱作戰」係指「作戰的一方，透過「力、空、時」的變化，形成與對方不 同的系統或態勢，並藉以獲得優勢，與較高效益的戰果。因此，所謂「不對稱」 的概念就是「以弱擊強，避實擊虛」的軍事對抗〔註四〕。美國官方出版的「19 98年戰略評估，引述：「不對稱的威脅或技術，就是沒有遵循公平戰鬥的準則， 包括所有作戰及戰略方面的奇襲，以及不按照美國規劃的武器使用模式來遂行戰 爭」。現謹從「不對稱作戰」不同面向略述如下： 一、方法描述 揚長避短、以長擊短、以劣勝優、發動奇襲、避實擊虛、以小博大方法等……從 事敵對衝突的現象，即是不對稱作戰。 二、戰法分析 採取傳統、非傳統、正規、非正規的作戰樣式，從事敵對衝突者，歸為「不對稱 作戰」，例如：點穴戰爭、心理戰爭、資訊戰爭、游擊戰爭、人民戰爭等。 三、戰略文化 旨在使用或威脅使用非常規手段，例如：恐怖主義、生化武器、大規模毀滅性武 器、網路攻擊、破壞經濟、破壞生態環境等手段，從事敵對衝突者，即視為「不 對稱作戰」。 四、定義解讀 (一)美方學者對「不對稱作戰」的定義 美國華府民間智庫傳統基金會亞洲研究中心主任伍爾澤博士(Larry M Wortze)定 義為：「係指科技較落後的一方找出自己的戰略來克制對手，而科技較強的一方 則使用自己較優勢的科技來壓制對手，而科技相當的則會企圖去增強或發展對手 沒有的特殊科技，然後利用科技發展新的作戰模式來打敗對手」。 (二)中共軍事家郭永斌「不對稱作戰」的定義 「作戰雙方充分利用在謀略上武器技術和軍兵種運用上的各種優勢，積極尋找對 手軍事力量中的薄弱環節，揚長避短、避實擊虛，對敵實施猛烈打擊，以求達到 戰爭預期的目的」。 (三)我國學者對「不對稱作戰」的定義 1.林中斌：以弱敵強、避實擊虛的軍事對抗，區分低度不對稱與高度不對稱作戰 ：(1)低度不對稱：運用軍事科技與特殊策略，講求避實擊虛以弱戰強的作戰方式 ，針對高技術武器的弱點戰而勝之。(2)高度不對稱：是保有全方位的戰力優勢， 以便在作戰全期中始終保有掌握主動之權力。 2.李黎明：主要是探討力量不對稱的雙方對抗行為，強調避開對方的相對優勢， 採用己方的相對優勢以面對敵人。 3.曾章瑞：(1)非傳統武力的不對稱，如核子武力對非核子武力。(2)軍事力量結 構與大小的不對稱，如共軍兵力及導彈與我軍之比較。(3)執行方式的比較，如謀 略運用以小博大、以弱擊強。 4.國防報告書(民國89年)－不對稱作戰的解釋：講求在實力懸殊的軍事對抗中如 何致勝，尤其是如何打擊先進國家因依賴電腦而產生的弱點，也就是在戰略上避 免直接軍事對峙，並利用恐怖活動、核生化武器威脅、資訊戰或是破壞環境等手 段，以達成戰略性或政治性目的。 5.歸納「不對稱作戰」定義：戰爭中敵對的雙方無論兵(戰)力相等或不相等，運 用謀略、欺敵或其他戰略(術)手段。採傳統、非傳統、正規、非正規的方法，打 破敵我戰力平衡、掌握及發揮優勢與改變敵我優劣形勢，避開敵之強點、發揮本 身的強點，打擊敵人的弱點，以達成所望企圖(目標)。 參、「不對稱作戰」概念的發展過程 「不對稱作戰」是新思維還是舊思想？早在二千五百年前的孫子兵法一書中，對 「不對稱作戰」之作戰理論闡述，具有重要的歷史和現實意義〔註五〕。從戰史 中可發覺，「不對等」的形式就是衝突雙方極力追求的作戰原則，只要是能出敵 意表、令敵人喪失平衡，不論是優勢或劣勢之一方，採行使敵人屈服於我的意志 ，都屬於不對等〔註六〕對抗的範疇。「不對稱作戰」概念的發展過程區分如下 ： 一、概念萌芽期 思想的發源直接出於人的頭腦或心靈，很多軍事家創造他自己的軍事思想，所以 研究戰略思想時首先應該注意的就是做為此種思想的原始倡導人。不對稱作戰概 念萌芽於單純的以眾擊寡、以強擊弱的戰術思想，西元前400至320年間在他的經 典著作孫子兵法第二篇－「謀攻」中說明：凡用兵之法，十則為之，五則攻之， 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我們再從西方早期戰爭來 看，在亞歷山大大帝以前之陸軍，通常敵對兩軍成一線相對戰鬥，直至任何一方 戰敗為止。蓋兵員數量較多者，能形成較長之戰線，重重包圍對方或行側翼包圍 ，取得戰鬥之勝利〔註七〕。這種不對稱致勝的觀念在於大規模的兵力、絕對的 優勢作為與決定性的會戰。 二、概念發展期 從戰場指揮官及至一個士兵，在首次參與作戰之前，會想像可能的過程經驗。雖 然每次的作戰情況大不相同，但廣泛並深入鑽研戰鬥本質就能了解趨勢，漸次清 晰的撥開戰爭之霧。這種戰爭經驗法則，如何的發揮以寡擊眾、避實擊虛乃形成 了不對稱作戰的主流思想。此項原理在孫子兵法上主要表現有〔註八〕：(一)「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在作戰過程中，不可拘泥於地形、敵情、我軍能力的既 定形式，要充分發揮因時、因地制宜的靈活手段，盡力創機造勢，予敵重創。(二 )靈活選擇作戰目標、條件、對象：孫子特別提出「治氣、治心、治力、治變」等 「四治」，強調在戰場上需伺機顛倒敵優我劣的態勢，並進一步破壞敵之心理平 衡，以獲致戰果。在西方能發揮淋漓盡致首推西元前275-203年羅馬將軍，游擊戰 始祖的費賓戰略，他強調避免會戰以爭取戰略持久時間，進一步估計它對敵人產 生之心理層面影響，可藉由游擊戰法迫使敵方無法達到速戰速決之目的，進而使 其喪失平衡與士氣，以達成最終戰略致勝之目的。其次就是拿破崙(1769-1821)， 他親自指揮和參加了60多次大 戰役，其中40次獲勝。拿破崙在戰略戰術方面的理論知識主要源於他對十八世紀 兩位傑出的軍事作家布賽和吉貝爾所作的縝密研究，導論出注重決戰、中央突擊 、戰略欺敵、出奇制勝一系列不對稱作戰的戰略戰術作為。 三、概念成熟期 「不對稱作戰」概念成熟期，其思想的代表人物從十九世紀前期的約米尼、克勞 塞維茨到二十一世紀的不對稱戰略與嚇阻，茲將其理論的特點分述如下： (一)約米尼(1779-1869)－集中主力、掌握時機、絕對優勢 戰略是進行戰爭的藝術。其核心在於抓住戰爭的鎖鑰，集中我主力攻擊敵人的一 翼或一點。分析敵我雙方的決定點，掌握有利時機，透過機動和快速取得優勢； 集中我主要兵力協調一致地對具有決定性的敵軍中央或一翼實施攻擊。只有兵力 絕對優勢，方可對中央和兩翼同時採取攻勢。 (二)克勞塞維茨(1780-1831)－決定性殲滅戰、絕對的優勢作為 克氏「絕對戰爭」觀念，預想從事戰爭的手段應以最無情最迅速的手段來獲得決 定性的結果，這樣的一種手段，即是採取「殲滅戰」的方式來達成。決定性殲滅 戰即成當時戰爭遂行的中心思想，這觀念一直傳衍至第次二世界大戰為止。一切 的軍事行動均以達到這個目的為最高原則。 (三)毛奇(1800-1891)－兵力集中於決定點 部隊運動時必須將兵力分散，利用稠密的道路往來加速部隊的運動。但是在會戰 時必須將兵力集中於決定點上。這是毛奇「分進合擊」的「外線作戰」觀念，他 認為「……只要一個短距離的行軍，即可以使兵力從各個不同的方向上達到正面 上，和進入敵軍的側翼上。」 (四)李德哈達(1895-1970)戰略論：間接路線 「間接路線」是當代英國戰略家李德哈達所提倡的戰略觀念，一個戰略性的間接 路線，足以使敵人「喪失平衡」，不管條件如何變化，某種類似的的行動即足以 引起某種類似的後果。 (五)不對稱戰略與嚇阻 美國在1991年的波灣戰爭、1999年的科索沃戰爭及2001年的阿富汗戰爭，均顯現 日益強大的長程精確打擊戰力，以及戰場影像與戰場管理能力。有鑑於美國在精 確作戰的卓越優勢，潛在的對手勢必會尋求能夠抵銷美方優勢的戰略或不對稱的 戰略〔註九〕。茲將後冷戰世界四種不對稱戰略彙整如表一。 肆、戰史例證 戰爭可能是對稱或不對稱戰爭，通常勝利的一方均為能成功運用不對稱的有利因 素！僅就下列戰史做為例證： 一、對稱戰爭∼古巴危機 蘇聯總理赫魯雪夫發現美國在土耳其部署忠誠飛彈，足以攻擊俄羅斯境內的目標 之後，遂於1962年大膽決定在古巴部署飛彈，他將古巴飛彈視為平衡雙方核武脆 弱性的第一步棋〔註十〕。美蘇兩強在驚爆13天核武的競賽過程中，基本上就是 一場典型的對稱式戰爭，雙方的軍事是以核武為基礎產生的核子戰略、核子戰術 ，然而因為擔心產生相對性毀滅的後果，而最終和平收場，這是對稱性爭奪最理 性和平的結果。古巴危機分析如表二。 表二　古巴危機 二、對稱戰爭∼法蘭德斯戰役 1940年5月10日德軍地面與空軍開始攻勢，所有部隊同時進入荷蘭、比利時及盧森 堡，至5月16日波克所轄各軍團已迫荷蘭投降，驅逐比軍離開亞伯特運河之陣地， 並攻擊聯軍沿帶爾河線之陣地。此種不利形勢，迫使聯軍心向艾斯科特河撤退， 5月13日克利斯特之裝甲部隊在色當附近渡過繆斯河，並在法軍第二軍團與第九軍 團之間開闢一個缺口，至5月21日，克利斯特裝甲集團軍已到達英吉利海峽，並將 留在比境之聯軍部隊與其南方各軍間之一切交通切斷，聯軍企圖逆襲，終無效果 。乃被迫撤至里斯河，但該處陣地立即被德軍突破七處。5月28日，聯軍開始撤往 敦克爾克地區，由於英國皇家空軍之英勇作戰，使英、法、比部隊之撤退能自5月 29日夜繼續進行至6月5日晨，而整個所謂「法蘭德斯戰役」(歐美戰史資料根據法 國該地區簡稱「法蘭德斯會戰」至此終止〔註十一〕。法蘭德斯戰役分析如表三 。 表三　法蘭德斯戰術役 　　三、優對劣不對稱∼德波戰爭 1939年9月1日，當各民主國家之全般戰略思想之於守勢時，德國以其曾受攻擊作 戰訓練，整備及編組之陸軍向波蘭採取攻勢，而波蘭陸軍仍與第一次世界大戰之 情形無異。戰爭開始兩週後，波軍士氣沮喪，狼狽潰退，迄10月6日，殘部皆已投 降〔註十二〕。德波戰爭戰爭分析如表四。 表四　德波戰爭 　　四、優對劣不對稱∼第一次波灣戰爭 兩伊戰後，伊拉克還債無力，又未獲得石油價量主導權，復藉口科威特盜油索賠 未果，談判破裂，遂於1990年8月2日入侵科威特，既不顧國際譴責與聯合國撤軍 要求，公然片面聲明：「永久佔領科威特，併為伊拉克第19省」。美國基於國際 道義與遂行聯合國安理會決議，一面派兵協防沙國，一面以「規復科威特主權」 為號召，籌組多國聯軍，期以武力嚇阻屈服，經5個半月的戰爭前準備與外交折衝 ，歷經42天空中攻擊及100小時地面作戰，以極輕微的損傷，使聯軍輕易的贏得戰 爭勝利，不僅為聯軍增添光彩與榮耀，也為美國清除積壓已久的越戰陰影，重塑 美國軍事強國的威望與形象。第一次波灣戰爭〔註十三〕戰爭分析如表五： 五、劣對優不對稱∼諾曼第登陸 1944年6月6日，第二十一集團軍下轄美軍第一軍團及英軍第二軍團，在諾曼第登 陸，在歐洲開闢第二大戰場，一週之內，已有32萬5千餘人在法境登陸，建立60公 里之灘頭陣地〔註十四〕。這是一場極為慘烈的戰役，無數聯軍士兵死在這場戰 役中，鮮血把海水都染紅了，狹長的海灘上佈滿了士兵的屍體。他們抱著解放歐 洲大陸的想法剛一登上歐洲大陸，便喪命於灘際，這是謀略運用與戰術欺敵的不 對稱。諾曼第登陸戰役分析如表六。 表六　諾曼第登陸 　　六、劣對優的不對稱∼越戰 1965年美國干與越南，旨在避免共黨赤化越南，希望越南成為民主的社會。第一 個政治目標是，透過軍事行動對付越共及北越軍隊；第二個目標是，在南越人民 中從事政經工作〔註十五〕。美軍在越戰時，投入大量兵力，也實驗了許多新武 器，但是在越南戰場上卻犧牲了5萬8千名軍人，最後無功而返，這是文化、戰術 、戰具上的不對稱。越戰分析如表七。 表七　越戰 　　七、劣對優的不對稱作戰∼井陘之戰 漢王三年的井陘之戰，是歷史上有名的背水陣。韓信、張耳以兵數萬東擊趙，趙 王及成安君陳餘聞之，聚兵井陘口(在及北井陘縣與獲鹿縣交界的井徑山上)，號 稱20萬。趙王未聽信謀士廣武君「築壘據守」，並運用騎兵3萬人從間路絕其輜重 的建議，反而聽信成安君不實之狀況判斷，自以為是義兵，不用詐謀奇計，冒然 出擊，韓信佯敗退守治河背水一戰，誘敵出擊，前後夾擊，致趙潰不成軍〔註十 六〕。井陘之戰分析如表八。 八、劣對優的不對稱∼肥水之戰 東晉太武帝元八年(前秦建元19年，383)，前秦主符堅以號稱百萬大軍兵分七路， 以「分進合擊」的「外線作戰」態勢，企圖一舉攻滅東晉，統一天下。但其主力 卻在淝水(今安徽瓦埠湖一帶)北岸未戰而退，繼而全軍崩解，創下中國歷史上最 大規模、但也最迅速與澈底失敗之「外線作戰」記錄〔註十七〕。淝水之戰分析 如表九。 表九　淝水之戰 　　九、劣對優的不對稱∼科索沃戰爭 1999年3月24日，以美國為首的北約，以維護人權人道主義藉由「民族問題」對南 斯拉夫發動了一場歷時78天的空襲戰，有人認為，南斯拉夫在北約轟炸70多天後 ，與西方列強簽訂城下之盟，是本次戰爭的輸家。但科索沃之戰的勝負，並不這 麼簡單。北約晝夜轟炸兩個半月後，效果如何呢？南國不但保持了對科索沃的主 權，而且剛達成的和平協議中，三年重審的提法已被刪除，這意味著南國對科索 沃的主權不再是爭議點。經過科索沃之戰，南國成功地捍衛了主權和領土完整。 再者，南聯盟當初指科索沃解放軍試圖以武力爭取科索沃獨立，因此不得不派兵 鎮壓，結果成為西方國家武力干涉的藉口。現在，新的和平協議規定，科索沃解 放軍將被「非軍事化」，即被繳械，南聯盟將因此得以消除一心腹大患。另外， 在科索沃戰後維和問題上，北約也未能完全如願。雖然維和部隊將主要由北約兵 員組成，但其最高指揮者，也可能不是北約將領，因為俄國已表示其部隊不接受 北約指揮。而且，北約當初繞過安理會擅自動武，現在卻不得不尋求安理會對維 和部隊授權。在道義上已經棋輸一著。再說，維和期間科索沃的行政管理權，北 約也祇能交給聯合國，從而在一定程度上失去對科索沃的控制力和影響力。科索 沃一戰，挑起了俄、中兩國朝野的反美情緒，被認為大大不利於美國的長遠利益 。輿論因此認為，北約進駐科索沃，等於陷入一個難以自拔的泥坑。看來，誰是 科索沃之戰的輸家，還有待歷史作出評價〔註十八〕。科索沃戰爭分析如表十。 伍、以劣對優不對稱戰法剖析 一、使用人海戰術 自有戰爭以來，人海戰術就是作戰方式之一。蘇丹部隊在恩圖曼郊外大戰欽納(K itchener)爵士率領的英軍，或是南非祖魯族在納塔爾對抗英軍，都曾使用這種戰 術，企圖靠人多勢眾擊敗高科技對手〔註十九〕。另外1950年到1953年的韓戰及 1981到1988年的兩伊戰爭中，中共及伊朗成功運用這項戰術。這些部隊通常訓練 不佳，或者不需要大量訓練，也不用講究協調合作，中共在韓戰時期就曾使用號 角和鐘聲來規範部隊行動，創造以人海戰勝火海的戰績。 二、採用近接戰鬥 以劣對優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拉近雙方距離，儘量使彼此人員複雜，如此一來，對 手的精準長程火力將毫無用武之地。證諸越戰時期的「奧爾巴尼著路區戰役」、 車臣戰爭的「洛茲尼戰役」，當人民軍隊越貼近對手作用就越大。相形之下高科 技部隊擔心誤擊友軍，因此難以充分發揮火力〔註二十〕。當兩軍相距50公尺以 內時，地面部隊指揮官可資運用的火力支援方式屈指可數。事實上，連本身配備 的部分直射武器都會因為備炸距離過短而無法使用。喪失火力就難以震撼敵人， 最終將成為個人與個人的對抗，一旦演變成肉搏殊死戰，歷經苦難淬鍊從小掙扎 求生者當然有優勢，高科技國家的戰士根本無法比擬。 三、拉長作戰距離 所謂拉長作戰距離，就是設法讓高科技部隊遠離後勤支援補給線。所謂「補給線 」是從基地至前方陣地間，大軍作戰，所需之各種軍品及補給兵源前送，或傷患 人員與損壞裝備後送醫療及保養所使用之交通線或系統。「補給線」，就是中國 古時候所說的「糧道」；而「絕其糧道」，即「截斷敵人補給線」，使敵人不但 失去持續作戰能力，而且在心理上也陷入沮喪、恐慌之中，為大軍會戰時，破敵 於不利狀況下「決戰」，並達成「殲滅」效果之重要方法，也是反敗為勝的重要 手段〔註二一〕。證諸拿破崙戰史，拿翁最擅長截斷敵人補給線，破敵於不利狀 況下決戰。另於福島戰爭，英軍於1千哩外的境外作戰，對於後勤支援的難度，以 及過渡擴張部隊投射能力，將使戰爭的總體科技水準大幅降低。 四、利用複雜地形作戰 為發揮有力的作戰效果，選擇在都會區與高科技部隊決一死戰，為劣對優作戰極 為有利的作戰方法。因為高科技部隊置身於都會環境時最為脆弱，部隊進入都會 區作戰要承受前後、左右及上下(來自高層建築、下水道和地鐵通道)等三度空間 的地面直射火力，即使當今存活力最好的裝備很難全身而退。不僅降低了感測裝 備的功能，同時對戰場狀況更難以掌握，通信和精準武器運用也受到影響，機動 作戰將更難以發揮。證諸波士尼亞和車臣的作戰，科技優勢一遇到城市就大幅降 低，因為城鎮戰具有交戰距離短、威脅區域廣等特性，同時亦將面臨政治及道德 層面問題。為確保部隊安全，一旦雙方開始交戰，有無敵意的平民都可能遭受傷 害，因為在作戰地區時，根本難以區分對象，只有一律射殺，這種情況將衍生政 治及道德問題，如越戰時美軍射殺無辜的平民百姓，以及2002年年初，以色列在 巴勒斯坦難民區的軍事行動即為例證。 五、運用謀略求勝 　　戰爭一直都與心智與物質有所關連，也涉及腦力與暴力的使用。偉大的軍事 理論家，自孫子以迄李達哈達其論述都圍繞在「不戰而屈人之兵」以及「間接路 線」等方面，他們特別強調運用明智戰略與心理戰的重要性，以期儘量避免戰爭 或因戰爭導致人員傷亡與財產損失。孫子指出勝利的五項條件：(一)知可以戰與 不可以戰者勝；(二)識眾寡之用者勝；(三)上下同欲者勝；(四)以虞待不虞者勝 ；(五)將能而君不御者勝。孫子的「知勝之道」我們舉出戰史例證：毛澤東在對 抗國軍的作戰行動中，成功運用第一項原則，即瞭解何時可戰何時不可戰，最後 導致中國共產黨於1949年攫取政權。北越軍事戰略家武元甲熟練運用第二項原則 ，於1960至1970年代第二次中南半島戰爭期間，交互運用小型與大型部隊。老布 希總統與史瓦茲柯夫將軍在1991年成功領導多國聯軍擊敗伊拉克，他是運用第三 項原則，亦即上下一心為共同目標而奮鬥。1862年12月美國內戰期間，北維吉尼 亞軍團在弗瑞特瑞克斯堡重創波多馬克軍團，正顯示第四項原則的功能，亦即審 慎行事的一方能等待沉不住氣的對手。1942年美日中途島之役也顯示預作審慎準 備的優勢，使較弱的一方能成功伏擊較強的一方。1965至1973年的越戰，尤其是 1965至1969年之間，因為美國未能洞悉第五項原則，即不應該不當干預將領，而 導致政策與戰略上的災難性後果。 六、確切掌握時間因素 根據美國戰略專家包以德的定義，決策作業週期包含觀察(Observe)、定向(Orie nt)、決策(Decide)、行動(Act)等四大流程，儘管決策作業週期越來越短，時間 還是有長短之分〔註二二〕。企圖擊敗高層級部隊的國家通常有兩種選擇：(一)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達成目標。通常會挑選都會區下手，然後利用高科技部隊 開路戰區的空檔，鞏固戰果。(二)採用逐漸增溫的叛軍游擊戰手段，極力避免正 面交鋒。這兩種方式的用意並無二致，均企圖在所望的時間空間，集中所要兵(戰 )力達成作戰目標。對現代社會而言，戰爭代價高昂，除非能速戰速決，否則不該 輕啟戰端。孫子曰：「兵貴勝，不貴久。其用戰也貴速勝，久則鈍兵挫銳，攻城 則力屈，久暴師則國用不足。……」，這說明了，唯有達到速戰速決，才算是真 正獲勝。然而；從富裕工業國家的觀點來看，曠日費時的戰爭毫無好處，但擁有 大量人口的貧窮國家卻持不同看法。北越這類國家認為持久戰乃對付孫子兵法信 徒的手段，從大戰略的角度而言，時間是對付美國或其他各層級國家的最佳利器 。從戰技戰術和戰鬥層級來看，低層級部隊應該速戰速決，避免敵人發揚優勢火 力，快速打擊敵人作戰重心∼後勤補給；在戰區戰略和大戰略層級，則要儘量拖 長戰爭時間，耗損高層級國家意志。 陸、結語 「不對稱作戰」自古有之，亦是一種「舊酒新瓶」的戰略思維。以往傳統戰爭通 常係以兵力集結、部署循作戰路線與敵決戰，但在現今高技術「不對稱」戰爭中 ，因現代武器的威力和精準度，以及機動力的大幅提昇，使戰爭爆發的突然性增 大，戰爭進展速度加快，作戰期程縮短，先發制人的主動作為，將可獲取決定性 的優勢。證諸第一次波灣戰爭(1991年)、科索沃戰爭(1999年)及第二次波灣戰爭 (2003年)等軍事行動的驗證，現代戰爭的首戰已具明顯的決戰性，一兩次戰役行 動即可完成軍事戰略任務；運用高科技形成「不對稱」戰爭的作戰期程短促，導 致作戰主動權一旦喪失，將很難再奪回，首戰的成敗即決定整個戰爭的結局，所 以戰前計劃、作戰準備及奪取先期優勢，比過去更為重要。 現代的戰爭觀已從主宰戰爭思想近百年的「角力理論」，進化到現代高科技戰爭 的「點穴戰」。換言之，現代戰爭可藉由精準武器直接攻擊敵方的戰略中樞(重要 政、經戰略要域、軍事指管機關C4ISR、通信設施、雷達系統、油氣電管道系統等 )，打擊敵方的要害，使敵陷入恐慌，癱瘓其戰鬥意識，藉以獲取局部作戰之勝利 。從上述的觀點，顯示不對稱作戰的出現並不是偶然的，它反映了資訊時代作戰 類型和軍事力量運用的一個重要變化。不稱對作戰的產生雖然與冷戰國際形勢的 變化不無關係〔註二三〕，然而充分利用資訊技術於戰場，將是今後軍事高技術 化的一個重要趨勢，亦是發展「不對稱作戰」之基礎。 海峽兩岸長期對峙，面對中共強大之軍事壓力，吾人不能等閒視之，必須有「不 對稱」的戰略思維。對台灣而言，「發展嚇阻武力」遠比「維持戰力平衡」更為 實際重要。相較於「維持戰力平衡」這個會耗盡國家財力的不可能任務，「發展 嚇阻武力」是比較可行的方法，亦是發揮「不對稱」的一種「預防戰爭」的戰略 思維，透過增加大陸當局犯台顧忌，使其降低武力犯台的可能性。例如潛艦採購 即屬必要，讓台灣具有在大陸當局犯台時，發動對其沿岸城市港口進行報復攻擊 的能力，使中共當局在考慮戰爭風險後，減少出兵的可能。相對的，「飛彈防禦 系統」的建置，卻顯得不實際。據報導，台灣本島可承受的飛彈攻擊量為96枚， 然而共軍對台部署的M-9、M-11飛彈卻高達數百枚，發射後7分鐘就可到達台灣本 島，並且以每年增加100枚的速度深化威脅。實際上我們不可能發展出一套滴水不 漏飛彈防禦網來應對中共當局可能採取的飽和式飛彈攻擊。既然擋不住，那麼這 樣的投資就不具實質意義。與其花費鉅資發展這樣的飛彈防禦系統，不如以「不 對稱」的戰略思維，以較少的經費，發展具嚇阻能力的中程飛彈，來增加中共當 局犯台的顧慮，才符合孫子兵法的「知勝之道」。 〔註釋〕 註一：ETtwday，2002年刊載解放軍「不對稱作戰」方式。 註二：1999會計年度「台海安全情勢報告」，國防部史編局譯印，台北市，民國 89年，頁20。 註三：鄧定秩，「泛論不對稱作戰」，國防雜誌，2001年2月。 註四：陳勁甫、袁正綱，「不對稱作戰原則對我軍勢戰略發展之探討」，淡江大 學「2000年國家安全戰略情勢評估：不對稱戰略思考與作為」學術研討會，國防 議題，頁3。 註五：高潤浩，孫子「不對等對抗」思想及其在現代戰爭中的運用，軍事思想史 研究(北京)，2000年，第3期，頁51。 註六：譚傳毅，「中國人民解放軍之攻與防」，台北市，頁37。 註七：林筱鳴，「軍事戰役選評」，陸軍工兵學校編印戰史教材，民國73年6月， 頁7。 註八：譚傳毅，「中國人民解放軍之攻與防」，台北市，頁51。 註九：史蒂芬•辛巴拉，《軍事說服力》，國防部史政編譯室譯印，頁55。 註十：史帝芬•辛巴拉，《軍事說服力》，國防部史政編譯室譯印，頁9。 註十一：林筱鳴，《軍事戰役選評》，陸軍工兵學校編印戰史教材，民國73年6月 ，頁126-127。 註十二：林筱鳴，《軍事戰役選評》，陸軍工兵學校編印戰史教材，民國73年6月 ，頁119。 註十三：汪多志，「波灣戰爭之研析與啟示」，國防雜誌，第7卷，第3期，頁4。 註十四：林筱鳴，《軍事戰役選評》，陸軍工兵學校編印戰史教材，民國73年6月 ，頁161。 註十五：胡志明，《論革命》，紐約，1967年，普格出版，頁367。 註十六：李則芬，《中外戰爭全史(一)》，頁223。 註十七：何世同，《大學軍訓－軍事戰史》，勁園文化，頁3-12。 註十八：朱安「科索沃戰爭－誰是輸家」。http://washeng.net/HuaShan/RECS/ yanwangzi/bscurrent/11141.shtm12004/02/07 註十九：布萊恩•史提德，《武裝衝突》，國防部史政編譯室譯印，頁62。 註二十：布萊恩•史提德，《武裝衝突》，國防部史政編譯室譯印，頁64。 註二一：何世同，《大學軍訓－兵學基本學理》，勁園文化，頁2-9。 註二二：布萊恩•史提德，《武裝衝突》，國防部史政編譯室譯印，頁69-70。 註二三：石鳳軍，「美國在冷戰結束後，對世界上潛在敵人威脅方式所做未雨綢 繆的思考」，軍事歷史(北京)，1999年，第1期，頁42。